彼时回过头来的男子,眼窝凹陷,眼下乌青,眼瞳便看起来又大又圆,这张脸看起来已经不是瘦了,几乎可谓是“形销骨立”。
元戈愣是被对方这副鬼样子给吓了一跳,稳了稳身形,才试探问道,“狗蛋?”
“不然呢?你都站我家里了,还能不知道我是谁?”对方翻了空空如也的灶台,又翻橱柜,结果也只翻到一只还剩了片已经凉透的肉片的碗。天气很冷,汤汁冻住了,他却浑然不在意是的,只徒手抓起那肉片搁嘴里嚼着,满不在乎地嘟囔着,“这死老头,做事真绝,真一点吃的都不给留,想把我活生生饿死呢……”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回头重新打量起那头的两人,“你们是谁?”
许承锦这几日都在镇子里蹭吃蹭喝的,但也的的确确是没见过这位张屠夫家的儿子,狗蛋自然也没见过许承锦,却也知道这两位衣着考究,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考究。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里头可没有这样的人,他吃完了那肉片,又从水壶里倒了些水喝了,才问,“找我的?”
许承锦将手中装银子的包袱递给元戈,端着一张热情有余而真情不足的笑脸迎了上去,“原来你就是狗蛋兄啊!久仰久仰!前几日与王二杰吃酒,听他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今日路过,便想着正好进来拜访一下。”
狗蛋兄……狗蛋绞尽脑汁想了一圈,还是觉得这应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称呼方式,大多数人都直接狗蛋、狗蛋地叫他,少数诸如王二杰那种,通常都叫他张兄——虽然相较于“张兄”这种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自己老子是谁的称呼他更喜欢狗蛋这种一听就像没爹没娘的小乞丐的名字。
但这“狗蛋兄”……乍一听很是谦逊客气,但就是不知怎么的,越听越觉得古怪地紧。
对方将喝完了的水瓢往水桶里一丢,相较于许承锦的热情,他反倒显得分外冷淡的模样,看过去的视线里,凹陷的瞳孔中总带着几分狐疑试探,“二杰子?他身边统共没几个人模狗样的,我都见过,却独独没见过你。”
还怪谨慎的。
许承锦一边腹诽着一边却从善如流地解释道,“我听人介绍说王二杰是打猎的,便想着买块皮子给我妹妹做件冬衣,这才来的此处,也就才来没几日,狗蛋兄没见过我也是寻常。今日也是没见着王二杰,想着陪妹妹在镇子里转转,狗蛋兄还没吃饭呢?要不,一起?我请客,毕竟我们兄妹俩对这里还不大熟。”
饭点早过了,也就狗蛋这种昼夜颠倒的才会在这个时辰站在灶台边找吃的。
只是,狗蛋在那一声又一声越听越舒坦的“狗蛋兄”里几近模糊,他还真的没见过这样光鲜亮丽的男人,何况这个男人对他如此谦逊客套。于是,本就为数不多的狐疑与试探瞬间荡然无存,咧嘴,嘿嘿一笑,枯瘦的大手一挥,“走!小爷我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去!真是,早说嘛……”早说的话,自己何至于去嚼那片又冷又油的肉片。
腻得很。